思念梅子

小时候在浙东乡下住过几年，说是乡下，其实是座挺热闹的小镇，离镇子不远便是梅山。梅子（杨梅）熟了的季节，满山都是紫红色。每天放学回家，撂下书包就往山上跑，那时嘴还很刁，稍有些酸味的都不吃。傍晚回家，肚子吃得鼓鼓的，现在想起来算是“暴殄天物”了。

梅子上市的时候，母亲总是要选些熟透了的梅子，洗净后放在坛子里，坛子再用泥巴封好，放在阴凉处，数月后便能喝了。那时我尚小，母亲不允许我喝酒，实在馋极了，就从坛子里取出一粒梅子放人口中，那滋味甜甜的，带着浓浓的酒香。

后来到了北方工作，时间久了便会思念南方，思念南方的梅子。有一年母亲要来北京，来信问我需要些什么。我告诉母亲北京什么也不缺，只是想吃那梅子和酒。几天后母亲真的都带来了，梅子是当天从山上采来的，千里迢迢还保持着水灵劲儿。马上约来几位挚友，大家围桌而坐，炒上几盘时令莱，末了端上一盘鲜梅子，各位惊讶不已。母亲在一旁坐着，摇着蒲扇，眯缝起眼睛，这是她最开心的神态。那梅子酒则舍不得多喝，大家尝尝，然后封起来，留着日后慢慢享用。那梅子酒还能养胃，我一直有胃寒的毛病，可喝了梅子酒就不怎么犯了。后来又在酒中放些滋补品，那作用就不仅仅是养胃了。

前些年吃梅子要托人从乡下往这边带，很不方便。现在好了，北方和南方除了气候上的差异，并无其它区别。枇杷、荔枝、蚕豆，当然也包括梅子都可以买到，而且价钱也不贵，再无需“思梅止渴”。前两天，妻子从市上买回两斤梅子，皱皱巴巴的，不很鲜亮。梅子从上市到落市只有二十几天，梅期比花期还短，加上长途贩运，能吃到已经很满足了。